看黑妮发来的“中国美术馆:黄永玉百年新作展”视频,那是今年夏天去美术馆看展人次最多的。黄老师95岁至99岁创作的160多幅作品,是第一次对外展出。新书《永玉100》,收录本次展览全部作品,当场售罄。
想起了三年前,快递给黑妮一大箱书,求她老爸签名。《比我老的老头》《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》《不给他音乐听》《给孩子的动物寓言》等等,黄先生各样的代表作,来上几本,得签名本朋友名字的纸条夹在书的扉页前。以为自己已经囊就所有,不承想,办公室一位资深黄迷拿出所藏黄永玉全集中的一册,补上。今天想来,真应该让她多拿出几册。
纸箱快递至北京方庄,速到,又速回。黑妮全程负责,又细心可爱地拍来老爷子认真签名时的照片:“书已签好。以下是签书实况。”黑妮惯有的幽默,与珍贵的“实况”。黄老师左手拿着名字小白纸,右手握笔低头在书上写字。三四叠书,五彩的书封面。最后一张照片:地上一只浅灰肥猫,圆圆的大眼睛紧盯着老爷子的笔,仿佛识字。“它叫银子。”黑妮说。
随笔集《不给他音乐听》,2020年8月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。随笔集《比我老的老头》,2021年1月,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。对上海,黄永玉先生感情深厚。再减一点年龄,他老人家一定会有兴致来参加上海书展。《不给他音乐听》正是当年书展前出版的。那箱快递求签名的书,不正是我们在想象中书展黄老师展位前的排队?上海—北京,遥远的距离,是虔诚的一种维度。
因为工作关系,可以接触到写作界名家,记忆中,除了名家送的签名本,我自己并不太在意签名不签名,书,最重要的是去读。认真地读。有些欣赏的作家,出了新书,我可以要到签名本,但觉得自己去买一本,更是对其喜欢与赞美的一种表达。一旦在家里整理书柜,拿出作家们的签名本,还是会感慨激动一番。感慨的是流逝的时间。激动的是我与书作者的美好往来。比如,黄永玉先生送我的签名本,永远是:“南妮一笑。”何等的潇洒。周克希先生送我的签名本,光《基督山伯爵》《三个火枪手》就有两种版本。麦家的《解密》,那是好多年前在文新大厦举办他的新书研讨会而得。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就非同凡响,今年夏天终于拍成了电影。
热衷于替人要签名本,一般多是为孩子。一个热爱阅读的小学生、初中生,若是能得到他心仪作家的签名本,那是很励志很骄傲的,扉页上作家为他特地写上的一句话,说不定能影响他的未来。秦文君的书,有我买来的,也有孩子妈妈买来的。近水楼台,问作家殷健灵要签名本,亲戚家的一个女孩子要上初中了。《野芒坡》《纸人》《致未来的你——给女孩的十五封信》,还有一个漂亮笔记本。每本书上,在孩子的名字之后,都有一句美丽的话。女孩高兴坏了。精神之宠胜过物质无数。孩子的父亲告诉我,女孩正好身体欠佳,情绪低落,那几本作家签名本,她爱不释手,立马振作。
前几日,去看我90多岁的母亲。桌子上,是赵丽宏老师送她的散文集《语文课》。是2018年的书。书经常在翻的缘故,看上去有些旧了。翻开第一页:“杨蕴石女士雅正”,赵丽宏。两直行秀雅行楷,姓名刻章,年月。黑色书法,红色印章。这一页也是一件艺术品。我母亲是资深语文老师,“语文课”,她在回味,也在学习。这一刻,我突然感到,有些功德,是不知不觉在产生的。一个作家的伟大,并不仅仅在于他的作品,还在于他无形之中,以他的善良、精心、艺术手法,温暖、激励着他认识与不认识的人。